黑暗,到处都是黑暗,完全没有一点光线。
“额…发生了…什么?”
如此自言自语的我,自然拼凑着零碎的语言。
“这里是……”
不能理解情况,说着毫无意义的话语。
仍然感到疲惫,所以还是先这样躺着比较好,什么都不去管,也不想去思考多余的事情,一切都显得如此莫名其妙。
就算是做梦,什么东西也完全没有看见。
“这里是天堂吗…”
这么喃喃自语的我扫视了一遍四周。
只有黑暗,笼罩着不安的黑暗。无论看到哪里都是一片漆黑的世界。
”不,不…这怎么看都是地狱吧。”
我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睡着的呢?
这个地方没有温暖的床,也没有灯光,只是空荡荡一片,我就这样平躺在坚硬的平面上。
身体要麻木了!
不过话说回来,我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。
我应该只是没睁开眼睛而已。
做出了早晨醒来后该做的第一件事——懵懂地睁开眼后,我察觉到了自己正躺在卧室地板上的事实。
好像只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从床上翻下来了而已,我到底有变得多粗心。
我按住有些想要呕吐的胸口,尝试渐渐地爬起来,拉开了紧闭着的窗帘。
光亮很快照亮了我的世界。
这是午前从窗外洒向室内的阳光。
不管怎么说,先适应环境,接受现状吧。无论发生什么,也不要急躁,因为这给不了我任何帮助,这是从书中所学到的。
拿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,打开看了看时间。
午前十点,差点就睡过头到午后了。
日期是——
八月十九日。
算不上意外,也不该犹豫。
『等我出院就第一个跟你玩吧。』
这句话最先出现在了脑海中。
夜里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涌了上来。
这是她被变态杀人魔杀死的那天上午,也就是说,她现在还完整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。
就好像在一瞬间看到了无与伦比的美景一般,心里兴奋不已。我明白此时的我,好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。
和我此时的内心相映衬的是,我的身体也动了起来。
套上早就准备好的便服,下楼洗脸,走到客厅时母亲叫住了我。
“喏,你啊…”
记忆中熟悉的台词,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。
“我还没有女朋友!也不会带她回来的!我也没小看你!”
这么随便地应付母亲后,我拉动了大门的把手。
不过母亲此时应该是一脸困惑吧,或者是惊讶?但是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了。
“你还没吃早饭——”
“有点急事出门!早饭就不吃了!”
丢下这句话,我从家跑了出去。
去哪?
『出院那天,我会先回家一趟,然后下午就自由了。』
对,这个时间的话,她一定就还在家里,如果是那样的话,意外就不会发生。
在宽敞的独栋住宅并列的住宅街上,我看到了她的家。
绿墙红瓦,相当的眼熟,
我站在大门前,有些浮想联翩,她——还会那么精神地生活着吗?
当我这么想的同时,手机响了起来,那是受到了简讯的声音。
『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来我家啊,别怀疑,我就在你的背后喔!!(·∀·)y』
是她发来的,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?
『呀——喔——!』
正当我打算思考缘由的时候,熟悉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,不会错的,声音也好,行为也好,能在此时做出的也只有那个她了。
如果是以前的我,说不定会被吓到。但现在,占据我内心的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我能感觉到心跳的加速,脸颊也在发热。
因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。
“这种恶作剧一点都不好笑——”
我这么转过身,看到的事物却再次出乎了我的意料。
声音并不是她本人的口中发出的,而是从紧握着的手机中传来的。
那是开着最大音量的录音,而她本人,则是带着被泪之雨淋湿的脸颊冲向了我。
我呆呆地站在原地,直到自己被她整个人抱住。她将双手抓在了我的肩上,头部紧紧贴在了我的胸前。
“呜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……呜哇啊啊啊啊啊………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
在彼此的体温和气味包围下,她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溃堤了。
“好害怕…”
这是有些温热的泪之雨。
“真的好害怕…”
此时的我也几乎就要失去理智一般。
“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…”
被她抱着有些喘不过气,但是尽管现在不愿意,也非得那么做不可,只能靠着毅力什么的苦撑下去。
“尽管我自己已经知道不久会死,但是…但是…”
我默默地听着她向我倾吐的一切。
“真的要死的时候还是好害怕。”
“好害怕…”
“对不起,只要这么一会儿就好。”
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。
这时候的她,突然会开始害怕起自己的胰脏病吗?
和心中的某个地方对上了号,共鸣感和违和感在同样的条件下产生了。
不过想太多也没有意义。
此时的我只需要去理解,帮助她就可以了。
“呜……”
她将脸靠在我的胸前,目光显得有些茫然。
我也伸出手,想要去抱住她——
“…这样,还不行。”
她咬紧了牙齿,拉住了我的双手。
“你…”
出现的情况超出了我的预计。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,这样的她还能找回理性。
考虑到胰脏病至今为止无时无刻给她带来的巨大恐惧感,这份精神的强度简直非我能所想象。
至今为止的她,在我面前都显示的如此乐观,时常对我露出笑脸。
和别人好好相处的事情,也都是她教会我的。
看起来,好像是在拯救胆小的我一样。
但那是为什么呢?
真正对自己的前路感到害怕的,究竟是谁呢?
我现在似乎能明白了。
“别这样,不要对我挂念太深了。”
『我不想让你因为失去重要的事物而伤心。』
她悲伤的表情就仿佛在这么对我说道。
视线好似在恳求着我,但是,这其中却透出了无法隐藏,微小的期待。
在这种状态下,我唯一能给予她的回复就是——
“有时候,再稍微依赖一下我又如何呢?”
我没有听她的劝告。
“没事的。”
我将自己的双手从两侧绕过来,紧紧地抱住了她,这一次,她没有再阻止我。
虽然感觉这和一直以来从小说里看到的,想象中的那种姿势有些区别。
但这样感觉也很好,非常温暖。
“我知道你很害怕。所以,我也想告诉你,你已经是我的重要之物,所以,我不会就此放弃。”
我们现在的关系,不只是朋友而已。
帮她稍稍擦拭了下泪痕后,我再次说了下去。
“在我的心中,也有属于自己独特的活着的意义,我想将它告诉你。”
“确实,和某人心意相通,与人交际往来是活着的证明。”
和她说过的一样,因为有他人的存在,自己的存在也有了意义。
“但是,活着这种东西——在你诞生之前就被决定什么的是不对的。”
至少,我不觉得为了承受某种无可抹去的痛苦而活着是正确的。一切的选择权都在自己手上。
“只有已经死去的人,他们才会永远止步不前。我们还活着,呼吸着空气,尽管有些时候,会无可奈何地生活下去。就算是待在黑暗的病房,也还是要继续生活。”
“但是——我肯定会死的啊!”
她忧伤的脸上浮现出的一丝迷茫没有消失。
“不要这样随意地说死什么的,这只是你一点都不负责任的随口之言。”
听到我说出的话后,她没有继续反驳我,只是低着头。
不管忘记了多少。不管失去了多少。
至少现在的我不希望自己珍视的一切会有缺失。
那么,这样就没有任何问题。
我能够肯定。
对着这样的她,我大声喊道:
“想活着有什么错?为活下来而感到高兴有什么错?你也一直想活下去吧!那样的愿望和感情都是既是当然又是自然,也是必然的!”
她口中所谓的胰脏的疾病————致不致命并不重要。
归根究底,我认为一直以来使他有那种近乎绝望的想法的源头,就是在所有人脑中被植入的,近乎为零的生存率,还有她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无尽痛苦的恐惧。
“放弃,只不过是我们精神所下的一种选择。不是外界,或是命运什么所选的结果,也不是你原本要走的路,希望或许就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。这个世界是由绝对所构成的,正因为这样,世上才不存在任何绝对,我不相信你必定会有那样的结局。”
一直以来,她所带给我的表情,还是感情,都带有着“伪物”。
所以,我才想要更正不完整的它。
“可是…我…”
尽管我没法说出自己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话,但不希望她永远以那种方式活下去的想法是真心真意。
所以,我想尽我自己能做到的,去改变这一切。
”如果你仍然还在意这些琐碎的事的话…就请继续活下去吧。请努力地挣扎,拼命地活下去。总有一天…我们所做的事一定是意义的!”
“所以小——小樱!请相信我!我现在唯一的愿景,就是想至少让你现在能开心地活下去而已!至少!请让我陪在你身边!”
喊到这里,我的嗓子近乎沙哑。
这是我第一次亲口训斥别人。
“你…”
而且回想起来,实在是羞死人了。
“真是的…嘻嘻…”
她擦干了剩下的泪水,一边苦笑着,一边伸出手臂开始抚摸起我的脸。
“真是的…刚刚那些…”
她意味深长的样子,令我不禁有些困惑。
“打了多少草稿了?其实已经想了很久才这么念出来的吧?”
“咦…诶…?”
她突然在搞什么?好不容易准备的气氛都被破坏了?
“噗!哈哈哈…不用那么惊讶,因为这种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呢。”
什么嘛,我…我就这么容易就被看穿吗?
“因为啊…“交情好的同学”是不会凭空说出这种话的呢。”
还真是个不会看场面说话的人。
“我才不是什么 ‘交情好的同学’。“
“是,是,那么——春树君。”
“额…”
说实话,还真没什么实感。
“嘛,嘛,因为你的样子实在是好装模作样啦~但是意外地对我却很奏效~怎么办!难道我是个很好哄骗的女人吗.....?”
“你能别再多嘴了吗?”
总感觉从刚刚一直累积的情感和压力都被她一扫而空了。
“不过这么看来…你还真是很厉害的人啊,明明说过我们是完全合不来的两个人…却还是这么执着地担心我。”
“所以不给我些超级大杀必死可不行哦。”
为了反驳他,我便强硬地做出半开玩笑语气向她说道。
“无论如何都想要吗?”
她也笑着回应我。
“额…嗯。”
“才不给你啦。”
“诶?”
“开玩笑的,把眼睛闭上。”
抱持著这样的想法,我闭上眼睛。
“暂时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而已哦。”
脸颊在一瞬间受到了柔软的触碰。
随后,我们两人互相将手绕到对方的背后,温柔地拥抱彼此。
就这样,持续了很久。
能再次见到她,实在是太好了。
真希望能永远维持这样。
那么,之后的我们,要朝哪里前进才好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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